老纪·一个超级连接者的进化论 百度网盘下载
商业新变局下的企业发展路径,,“理通天下,事在人为”,是颠扑不破的至 理名言。自从基督教传入东土以来,“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 狱”的基督教精神在国人中间广为传播,许多与狼共舞的伟人因此而得到了世人的理解和敬重。这种品评历史人物的宽 容精神,为什么不能延伸到冯道身上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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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过多久,契丹君臣在各地武装力量的反抗下被迫从开 封北撤至常山(今河北正定),冯道与投诚了契丹的后晋官 员们也随之来到常山。此前的耶律德光之死,加剧了契丹军 队的溃败,很快,契丹大军便被汉族军队赶回老家去了。
再说契丹大军退败前,契丹国主命令冯道等前去会商议 安葬耶律德光事宜。此时,汉兵与契丹守军交起手来,战事 一开,如火如荼,契丹军队一再溃败。冯道见大势已经发生 变化,立即转过身来前往各地慰劳士卒,安抚地方,选择将 帅,稳定人心。不久发生了这样一桩轶事:追赶契丹人的汉 军群龙无首,将士们一致推举冯道为节度使。由于当时手握 重兵的刘知远已经称帝,冯道便坚定地推辞节度使一职。他 说道:自己只是个书生,节度使应当从武将中遴选。遂使节 度使一职旁落他人。
俗话说:“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在政权频繁更替的乱 世,谁手里有军队,谁就有了制高权,老于仕宦的冯道自然 是对此了然于心。那么他为何要把唾手可得的军权拱手让人 呢?结论只有一个,那就是冯道心里早就将乱哄哄的世道看 透了,故而既有自知之明又有知人之明的他,才会毅然决然 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让给别人。
从契丹人手中火中取栗般地夺回地盘,并做了后汉皇帝 的刘知远,是一个异常残暴的家伙,他所建立的后汉也是五 代中历时最短的一代,仅仅存在了4年时间。或许正是由于 冯道通过坚辞节度使向刘知远表明了心迹,他在后汉政权存
在的4年里安然无事,并在乾祐元年(947年)被任命为太 师。次年刘知远病死,其子刘承佑继位,是为隐帝。乾佑三 年,后汉祸起萧墙,大将郭威举兵造反,隐帝遇难。郭威来 到宫门时,太师冯道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。郭威以为冯道会 率领群臣拥立自己,没想到冯道丝毫没有要拜见的意思。刘 知远一向对太师冯道行拜见之礼,至此“不得已而拜之”, 而冯道则“受之如平时”。郭威乘势称帝的念头才有所抑制, 后汉亡国的时间也随之向后推延了几日。(见 銜五代史・ 杂传第四十二>)
没过几天,郭威表面上同意把湘阴公刘賛推举为皇位继 承人,并派冯道前往徐州迎接。冯道动身后,郭威立即代汉 自立,建立了后周政权。冯道遂再次转过身来,向郭威俯首 称臣。“周太祖拜道太师,兼中书令。”(同上书)
欧阳修在肯定了冯道匕沮太祖之谋而缓之”的做法后, 紧接着又来了一句“然道视丧君亡国亦未尝以屑意”,批评 冯道不把丧君亡国放在心上。公允地说,欧阳修的这个批评 是中肯的,也是入木三分的。纵观冯道在后唐、后晋、后汉 接踵而亡(包括契丹人由中原向北溃败)时的表现,不难看 出冯道是一个不以丧君亡国为念的人。或许是他内心里看不 上这些主子们,或许是他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整个天下还重 要,或许是他认为在朝比在野更能发挥自己的作用,可以让 百姓们少受一些苦楚,故而他既不肯对服侍过的君主们以死 效忠,也无暇为接踵而至的丧君亡国大放悲声。
窃以为,如果联系孟子“民为重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” 的理念,来理解特定时代里的特定人物冯道,或许头脑中 的许多疑难之处可以豁然开朗。
七
在后周时期,大概是因为朝野所认可的缘故,冯道的行 事方式有了些许变化。街五代史•杂传第四十二》说: “道前事九君,未尝谏言°”但在世宗柴荣即位以后,他开始 劝谏了。公元954年,世宗即位之初,北汉主刘昊乘后周太 祖郭威去世,挥师进攻后周的上党地区。世宗年轻气盛,闻 听北汉入寇,马上召集群臣商议御敌之策。大臣们建议柴荣 居中指挥,而命大将引军前往御敌。
柴荣不以为然,说道:“刘昊少我,谓我新立而国有大 丧,必不能出兵以战,且善用兵者出其不意,吾当自将击 之。”冯道反复劝谏,以为不可。世宗听不进去,说道: “吾见唐太宗平定天下,敌无大小皆亲征。”冯道脱口说出: “陛下未可比唐太宗世宗冲动地说:“刘昊乌合之众,若 遇吾师,如压山卵了冯道急不择言地反驳道:“陛下作得 山定乎?”世宗大怒而去,冯道的劝谏也成了耳旁风。后来, 世宗亲率大军迎敌,结果“大败刘昊于高平' 世宗率军出 征前,给冯道派了一个太祖山陵使的差事,这是冯道身上的 最后一道光环。在安葬了太祖之后,冯道也死了,享年七十 三岁。因为孔夫子活了七十三岁,与圣人同寿,便成了冯道 景仰者们赞美的一个话题。
观新旧五代史冯道本传,不难发现一个颇为有趣的现 象:冯道在出道之初,曾因直言劝谏刘守光,而被刘下到狱 中,差点儿丢了性命;到了生命的晚期,又破天荒地与主子 柴荣发生言语顶撞,而被柴荣支开,在山陵使的岗位上结束 了性命。看来,冯道斯人似乎命里注定对自己的主子只能顺 从,不能顶撞。
冯道晚年对自己的人生经历津津乐道,曾撰写过一篇
《长乐老自叙)。在这篇自叙中,他先是叙述其做官的经历, 担任过的官职,妻儿老小的荣耀,接着洋洋自得地说道:
静思本末,庆及存亡,盖自国恩,尽从家法,承训 诲之旨,关教化之源,在孝于家,在忠于国,口无不道 之言,门无不义之货。所愿者,下不欺于地,中不欺于 人,上不欺于天。以三不欺为素,贱如是,贵如是,长 如是,老如是,事亲、事君、事长,临人之道,旷蒙天 恕,累经难而获多福,曾陷蕃而归中华,非人之谋,是 天之祐。六合之内有幸者,百岁之后有归所,无以珠玉 含,当以时服敛,以蓮條葬,及择不食之地而葬焉,以 不及于古人故。祭以特羊,戒杀生也,当以不害命之物 祭。无立神道碑,以三代坟前不获立碑故。无请谥号, 以无德故。又念自宾佐至王佐及领藩镇时,或有微益于 国之事节,皆形于公籍。所著文章篇咏,因多事散失 外,收拾得者,编于家集,其间见其志,知之者,罪之 者,未知众寡矣。有庄、有宅、有群书,有二子可以袭 其业,于此日五盥,日三省,尚犹日知其所亡,月无忘 其所能。为子、为弟、为人臣、为师长、为夫、为父, 有子、有犹子、有孙,奉身即有余矣。为时乃不足,不 足者何?不能为大君致一统、定八方,诚有愧于历职历 官,何以答乾坤之施!时开一卷,时饮一杯,食味、别 声、被色,老安于当代耶!老而自乐,何乐如之!时乾 祐三年朱明月长乐老序云。
在冯道看来,能在五代这种乱世里自我保全并有所作 为,身居宰辅二十多年,光宗耀祖,声望日隆;出使契丹得
到了上天的保佑,安然而归;晚年出则极尽尊荣,入则儿孙 环绕,所以自称长乐老。品读斯文,冯道怡然自得的神态跃 然纸上。
八
冯道的《长乐老自叙)诚然道出了其人生观价值观,写 出了其成就感,但远不及他早年所写的那首诗有深度 觇文 前)。这首诗不仅表现了他身逢乱世的达观态度,更表明了 其一心向善的坚定信念。他能在五代十国那种万分险恶的环 境里处变不惊,从容应对,能在狼虎丛中洁身自好,成为人 们的精神偶像,与他出道之初的宏大志向是分不开的。
关于冯道其人的评价,历来就是一个分歧颇大的课题。 肯定赞扬的声音主要来自冯道所生活的那个时代。与冯道同 时的名臣范质便称其“厚德稽古,宏才伟量,虽朝代迁贸, 人无间言,屹若巨山,不可转也”。(徹治通蛉 卷二百九 十一引)冯道在世时便深受人们的景仰,“当世之士无贤愚 皆仰道为元老,而喜为之称誉。”(銜五代史•杂传第四十 二))宋代的名臣王安石对冯道推崇有加,称赞其“善避难 以存身”。(側鉴易知录)卷八十)
否定贬黜的声音主要来自宋代以后。除开欧阳修在 傀f五 代史)中的严厉谴责外,《日五代史)的作者薛居正也直言不 讳地批评冯道“不忠”,“事四朝,相六帝,可得而为忠乎! 夫一女二夫,人之不幸,况于再三者哉!”司马光在 徹治通 鉴•后周纪二)中有感而发,讲了一大通批评冯道的话:
臣光曰:天地设位,圣人则之,以制礼立法,内有 夫妇,外有君臣。妇之从夫,终身不改;臣之事君,有
死无貳。此人道之大伦也。苟或废之,乱莫大焉!范质 称冯道厚德稽古,宏才伟量,虽朝代迁贸,人无间言, 屹若巨山,不可转也。臣愚以为正女不从二夫忠臣不 事二君。为女不正,虽复华色之美,织经之巧,不足贤 矣;为臣不忠,虽复材智之多,治行之优,不足贵矣。 何则?大节已亏故也。道之为相,历五朝、八姓,若逆 旅之视过客,朝为仇敌,暮为君臣,易面变辞,曾无愧 作,大节如此,虽有小善,庸足称乎!或以为自唐室之 亡,群雄力争,帝王兴废,远者十馀年,近者四三年, 虽有忠智,将若之何!当是之时,失臣节者非道一人, 岂得独罪道哉!臣愚以为,忠臣忧公如家,见危致命, 君有过则强谏力争,国败亡则竭节致死。智士邦有道则 见,邦无道则隐,或灭迹山林,或优游下僚。今道尊宠 则冠三师,权任则首诸相,国存则依违拱嘿,窃、位素 餐,国亡则图全苟免,迎谒劝进。君则兴亡接踵,道则 富贵自如,兹乃奸臣之尤,安得与他人为比哉!或谓道 能全身远害于乱世,斯亦贤巳。臣谓君子有杀身成仁, 无求生害仁,岂专以全身远害为贤哉!然则盗跖病终而 子路醯。果谁贤乎?抑此非特道之愆也,时君亦有责 焉,何则?不正之女,中士羞以为家;不忠之人,中君 羞以为臣。彼相前朝,语其忠则反君事仇,语其智则社 稷为墟。后来之君,不诛不弃,乃复用以为相,彼又安 肯尽忠于我而能获其用乎!故曰:非特道之愆,亦时君 之责也!
司马光的上述意见集中反映了宋代理学的价值观,并对 此前关于冯道的各种肯定意见作了系统的批驳。宋代学者思
想的僵化,于此可见一斑。
明清之际的思想家王夫之对冯道的批判要深刻得多。他 在《读通鉴论•五代上)中,首先对五代的称谓表示异议, 认为“称五代者,宋人之辞也”。“代者,相承而相易之谓。 统相承、道相继,创制显庸相易,故汤、武革命,统一天 下,因其礼而损益之,谓之三代按照这个标准,“朱温、 李存勖、石敬瑪、刘知远、郭威之琐琐,窃据唐之京邑,而 遂谓之代乎?”显然不配这个字眼。况且,这些人“何尝得 有天下哉”?他们即•便在得势时,敌对的势力也依然存在。 “且夫相代而王天下者,必其能君天下而天下君之,即以尽 君道也未能,而志亦存焉然而这些人窃居尊位时,并 “未曾有一念及于生民之利害,立国之规模”,其“所竭智尽 力以图度者,唯相搏相噬、毒民争地,以逞其志欲气王夫 之进而指出,由于“宋之得天下也不正”,“因而溯之,许 朱温以代唐,而五代之名立焉。”因而《读通鉴论》中不采 用这些人的国号,而统以五代相“该之”,试图以此来纠正 彰显“宋人之滥焉云尔气这些见解,从根本上颠覆了司马 光、欧阳修等所讲的忠君观念。但是,在讲到冯道时,他仍 然从儒家的价值观出发,指出冯道对刘守光、李存勖、郭崇 韬、李从珂、石重贵、刘承佑等主子,皆是“舍小以规大, 留余地以自全,而聊以避缄默之咎者也”。接着,王夫之指 出:“呜呼!人知道之堕节以臣人,不知其挟小慧以媚主,国 未亡而道已傩其卖主之术,非一日矣。此数主者,颠倒背乱 于爾戾,道且尸位而待焉,不知其何以导谀也?然而不传者, 摘小过以炫直,自饰而藏奸,世固未易察也这里所批判 的,不是冯道的为臣之不忠,而是批判冯道做人之巧伪;换 言之,王夫之是在批判冯道一意谋求自我保全的心术。
九
冯道作为五代“不倒翁”的本身,已然说明他不是一个 忠于君王的人。由于那些相继爬到皇位之上的人们本身就是 弑君篡位者,要求冯道对君主绝对忠诚,实际上就是要求人 们对这些弑君篡位者绝对忠诚,这无疑是极其荒谬的。
宋人欧阳修、司马光等从儒家的忠君观念出发大力批判 冯道,而不提冯道所服侍的那些主子是什么货色,完全是站 在最高统治者的立场上说话,要求身为人臣者绝对忠于君 主。殊不知,他们大义凛然的说辞正是对其主子的极大的讽 刺:宋代的开国之君赵匡胤,便是通过“陈桥兵变”的极其 卑劣手段而黄袍加身的。欧阳修、司马光这些封建卫道士们 也难,由于他们的主子有欠光明,“宋之得天下也不正”, 故而他们很难指出五代时那些走马灯般的所谓君主们的劣 迹,只能对“不倒翁”冯道大加鞭挞。抓住了宋代理学家们 的这条软肋,了解了宋代理学家们的难言之隐,就不难理解 他们关于冯道“不忠”的批判为何苍白无力了。
如果从孟子的理念出发,则能较为容易地理解冯道为何 “视丧君亡国亦未尝以屑意”。孟子主张“民为重,社稷次 之,君为轻”,认为民众杀一暴君有如杀一独夫。冯道一生 较为自觉地秉持了孟子的这些理念,不论在哪朝哪代,他都 把百姓的生死看得比君主的生死要重,或许曾经沧海的他心 里比谁都明白:那些个在政坛上吆五喝六的君主们,转瞬即 逝过眼黄花,一个也难以长久,是以不将丧君亡国放在心 上。事实上,即使他躬身践行儒家所倡导的那套纲常伦理说 教,为其主子殉道,对天下的苦难百姓们也没有任何益处。 冯道明白这一点,所以在一次又一次丧君亡国时都无暇伤 怀,而是想方设法保存自己的有用之身,尽量利用崇高的威
望和影响力多为丧乱的百姓做些好事。
因为总不以丧君亡国为念,因为总是把保全自己放在第 一位,所以冯道练就了一套独步天下的官场养生术。他之所 以能成为五代时的政坛“不倒翁”,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 官场养生术。
冯道不守节操,不顾廉耻,不惜堕节以臣人,这是为人 们所屡屡目见的。世人所最看不起的莫过于厚颜无耻,他却 成功地将其运用到了官场上,而且一用再用。欧阳修、司马 光等人皆援引其这些为人所不齿的行迹,对之大加鞭笞。欧 阳修在 黴五代史•杂传第四十二)中援引 佐传》所言: “礼义廉耻,国之四维;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了进而引申发 挥说:“礼义,治人之大法;廉耻,立人之大节。盖不廉, 则无所不取;不耻,则无所不为。人而如此,则祸乱败亡, 亦无所不至,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,无所不为,则天下其有 不乱,国家其有不亡者乎!予读冯道《长乐老叙>,见其自 述以为荣,其可谓无廉耻者矣,则天下国家可从而知也。” 平心而论,欧阳修的批判不无道理。在冯道那里,礼义廉耻 是不存在的,这些东西在他看来根本不值钱,无须用生命来 坚守。
冯道的官场养生术还有一个常用的招数,王夫之将其概 括为“挟小慧以媚主”,此言可谓击中了冯道的要害。如果 说,他“不惜堕节以臣人”,是在政权更替时得以保全的 “妙招”,那么,其“挟小慧以媚主”,便是在现政权里受宠 的“绝技正像王夫之所指出的,冯道官居要职,对职责 所在的事宜,哪些说,哪些不说,是有一定之规的。比如, 残暴歹毒的刘守光曾经“囚父弑兄”,冯道看在眼里,一言 不发;而后,冯道却在讨伐中山的事情上苦苦劝谏,以至被
刘守光关押到狱中。冯道对于君主的逆鳞,心里比谁都清 楚;只要事情与君主的逆鳞连在一起,无论事情如何重大, 冯道也是绝对不会开口的。因此,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得比 忠君爱国重要千百倍的冯道,才不会和历史上的热血沸腾的 忠臣赤子一样,不管不顾地犯颜劝谏,才能“任凭风浪起, 稳坐钓鱼船”,成为历史上极为罕见的宦海不倒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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